坏账批量处理 究竟“遮羞”到几时

国内 北京青年报 2014年11月29日 08:11 A-A+
扫一扫 手机阅读

我要分享

QQ空间新浪微博腾讯微博QQ微信

原标题：

　　银监会日前批准北京、天津、重庆、福建和辽宁五个地区辖内的五家资产管理公司，参与到当地的坏账批量处理工作中。

　　什么是坏账？就是还不起的债务，集中在金融机构，以银行和信托为主。是谁欠账还不起钱呢？房地产商、中小企业、破产个人，最重要的是国有企业。其中，替地方政府借钱搞投资的融资平台可能地位显著。

　　坏账本身不足为奇。不管哪个经济体，发达如美国，富足如瑞典，曲折如波兰等国家，都曾遇到过坏账问题。经济景气不好，企业和个人之前贷款难还上了，银行或者其他债权人就得扛着。扛不下来出乱子了，政府就出面帮忙，出钱出人出政策，给空间给时间，用种种办法把损失降下来，免得民不聊生。经济也如潮水，几时起几时落。坏账作为低迷期几乎必然的产物，本身没什么大不了的，处理起来也早就有了国际套路。

　　但中国的坏账相当部分来得太冤枉！国企借钱还不上，就“要挟”政府：要破产了，增长、税收、就业、稳定全打水漂，你管不管？小打小闹政府也就拿点纳税人的钱给堵了；闹大了收拾不了，就只能转头跟银行说：这是改革成本，你们拿钱扛下来，日后不会亏待！银行至今基本是国有背景，大股东说到底就是政府。既然爹都许诺了，儿子还有什么好说的？国企、银行，本质上是“亲兄弟”的关系，负责人的事业前途不在商界，而在政界。搞了这么多年改革，这条根本的利益逻辑基本没动过。有一天政府老爹对俩儿子说：“经济不好了，你们去处理一下。”甚至还不放心，老爹通过一些平台公司，自己亲自上阵筹钱回来修路建桥搞投资——这可算是火上浇了油。银行得了“免死铁券”，放款再无所谓什么风险，不讲究什么合理。年去岁来，坏账大把出现，到了要集中批量处理的程度。

　　金融危机期间，政府祭出“四万亿”刺激计划，正是这种局面。银行应声而动，配套了十几万亿的信贷资金，和地方政府一起催生出庞大的地方债务体系。危机时，中央政府的反应是教科书式的，事后诸葛亮是无聊行为。但在这样的银政关系下，危机救助没有催生落后产能大量淘汰、低效企业批量破产等正常的“新陈代谢”，反而将毒素全部淤积到了金融部门来，坏账问题出现。

　　“坏账银行”是舶来品，是学习国际经验的产物。1999年，亚洲金融危机后，信达、东方、长城、华融等四大资产管理公司成立，分头接管了中农工建及国开行的不良贷款，规模达1.4万亿。央行为此注入5400亿。后续五年，又陆续有万亿不良资产从四大行剥离。经此，四大行“焕然一新”，引入了战略投资者，并先后在香港和上海上市，登陆国际资本市场。2008年金融危机以来，历史就又重演了。症状反复出现，可至今还只见资管公司在到处当“创可贴”。

　　本轮五家公司，已经是第二批。此前还有江苏、浙江、安徽、广东和上海，共十家。这次“坏账银行”呈现地方化，是本轮不良资产问题的重要特征，对应着危机后全国遍地开花的“地方政府融资平台”。据审计署统计，2013年中存量地方政府债务总额为17.9万亿，今明两年有6.3万亿到期要还。一些研究认为，这一数字还偏保守。儿子借钱老爹还的局面下，这些债务利率还普遍偏高。很多债务还款周期超过主政者任期。既然有下任操心，本官又何必在乎利率？

　　本无力还款的地方政府借到了钱，本可更低成本的贷款提了价，本应负责还款的人物升了官，所剩一地鸡毛。这些资管公司清理坏账也是需要用钱来办事的，一来二去又是银行拔毛或财政出资。前者不外乎拆东墙补西墙，不解决问题；后者则直接让老百姓纳税填窟窿。

　　本轮地方“坏账银行”出台之所以重要，是因为这意味着地方坏账问题表面化，也意味着改革在此症结上来回遮羞不见进展。事实上这还对更大的改革有影响。地方债务问题不解决，金融改革深化起来就会非常动荡，利率市场化、资本账户放开、人民币国际化这些事，都只能做到一半吊着等。

　　我们理解改革必须顾及震荡，不能造成就业上的巨大冲击，不能造成金融上的巨大动荡。但这一思想之下，我们也看到地方政府、国有企业和银行是多么地受到宠溺，行事偏离责任。遮羞布可遮一时，终究要扯掉。动三者之间的关系，无论何时也都不会是风平浪静就能完成的。现下里，遮也就遮了，只是得记得这些布是什么来路，别当成了装饰品。否则又一个周期往复，有些人“今年欢笑复明年”，很多事却要“秋月春风等闲度”了。齐岳（北京 学者）